戴宇东透着玻璃窗看着外头倾盆大雨，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响，教学楼下的樟树被雨水不停冲刷，旁边停着的自行车乱七八糟地摆放着。
试卷也被揉成一个团扔在抽屉里。这次考得和像他鸡窝头发一样。回家倒不会挨打，家里就两个人，况且她也不敢打自己……
语文老师在台上唾沫横飞，戴宇东走神快走到外婆屋里了，他甚至正乐滋滋地想象自己等着外婆做南瓜粑粑给自己吃。
戴宇东最擅长的就是发呆，所以每次和别人讲话都搭不上调，做事从来也跟不上节奏。
“数学这题你选的什么？”
“…呃，我想想…”
“之前很多人说是B，我是选的D，恐怕是错了……诶？戴宇东你知道吗？”
坐在戴宇东后面的一个成绩拔尖的男生和面貌姣好的女生正讨论着，话语字字入耳。
他正发呆地望着窗外，手里夹着一支笔龙飞凤舞地转着，一点关心考试成绩的样子都没有，以为他胸有成竹。
妹子拿着试卷指着题目问他，水泛的眼眸中闪着丝丝祈求。
“啊？这个题吗？……”呃，真尴尬。窗外其实什么都没有，他也什么都没想，戴宇东此刻看着下着滂沱大雨，想着放学后去哪个网吧？
这下子他心里打两下鼓，自己实在是没有几斤几两...如果有，早提出来跟卖猪肉一样吆喝了。可惜没本事显摆？
戴宇东一瞧：诶？慢着慢着...这排列组合题我见过，在资料书上？瞎猫逮到死耗子了——“咳……选B吧？”
“...算了吧！就他？以前我们班数学最低分，我用脚做题都比他高。”他鼻孔里哼出了冷笑声，又热切亲昵地说：“呵呵，是吧？戴宇东？”
女孩挺尴尬地笑着。
戴宇东哑口了，要是扯那些糗事肯定是自寻死路...
完了，分班考还是没有什么用，因为总有些人认识他，知道他的老底。游金洲全校排名二十名，前阵子因为打架降到了戴宇东的普通班。
游金洲还是以前他初中篮球队队长，和那时戴宇东当替补队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。
记得，那场篮球赛游金洲把他们班打成狗，kobe仰投，反身过人秒中三分，怎么好打怎么打，最后几秒还来了个半场三分轰爆全场。
当然，戴宇东也出了风头，而且风头不比游金洲的小。
第二场几次把球错传到了敌方手里，弄得全场大笑。
读书学习不认真，连带着做事也马马虎虎，难怪被人指指点点。
戴宇东反正从来不想长大以后干什么？该考个怎么样的学校？怎么走出这个地方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？
他在混日子，但别人都惜时如金。
戴宇东越想这种破事，脑袋就越疼，疼得发胀。或许是成绩不好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？
“我看这题你做对了，没必要信别人的，就是选D！”游金洲胸有成竹。
“…真的！我就说！”听到自己做对了，女孩格外兴奋。
游金洲微笑着：“是真的，我也选D。”
“太好了，如果这次数学考得好我有可能可以去励志班了！”她拍拍自己的手，像是在提前庆祝。
“恭喜咯！…”
“别恭喜我了，游金洲你肯定考得比我好吧？！呵呵…”
游金洲笑了笑，也对戴宇东笑了笑。
戴宇东耳根都烧得发紫了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什么瞎猫逮到死耗子？这下好了，死耗子一个翻身起来！诈胡！非要自己把脸塞到拳套里让别人打啊？
戴宇东这时又觉得有点好笑。
......
“还有这物理题...”
讨论还在继续，戴宇东连忙把试卷往书包里一塞。趁他们无视自己的时候赶快跑远点，避免再次难堪。
满教室群魔乱舞，对答案和唉声叹气的声音不绝如缕。
只有一只猪睡在角落一动也不动。
“嘿嘿…于明皓？”戴宇东穿过人群来到他课桌前，拍拍他头。
“干什么？……是你啊？”
于明皓向来是不待见人了，戴宇东知道他老爸是YUSHI的大老板，财大气粗。
但有些人例外。
于明皓见到班上女神会装作不屑一顾，但心里其实在意得不得了；
见到生物老师会点头哈腰，因为生物老师很特牛逼，什么难题都能在教科书上对应，第几页的第几行字都清楚；
见到学生会的人也会态度好，至少不会给班上扣分；
说来也奇怪，他一见戴宇东也会变，有种说不出感觉？
——好比是上辈子于明皓是个妹子，身陷囹圄，戴宇东上去救了她的小命，还没以身相许就不小心嗝屁了，这辈子是来还债的。
“唔，你发型真挫！显得脸很肥。”戴宇东见到他抬头时的鸡窝头忍不住笑了，于明皓其实一点也不肥，倒是和戴宇东差不多瘦。
“肥就肥，有那么好笑吗？昨晚四点睡的…”于明皓黑着脸。
戴宇东能想象得出他一个人在租房里熬夜打游戏的场景，槟榔渣滓和烟蒂扔满了每个方便面桶，报纸杂志都铺在木质地板上当床使，偶尔还会有几只蟑螂老鼠在他的“床”上窜来窜去？
网线都被咬断过N根，什么书包、电线、一切能不用的东西于明皓都舍弃了…
再不爱卫生的人都不会愿意去他那个鬼地方。
戴宇东几乎每次周日去那里，都会大扫除一番，不然根本进不了人。
“每天玩得那么晚有意思么？”
“……”于明皓挠挠头，想说什么又卡住了。“我知道了…东瓜…你怎么了？”于明皓看着戴宇东。
戴宇东不想和这家伙说自己出糗的事情：“没什么…你说待会去哪里？”
“呃…去‘晨’？”
“好…”
这时广播响了——“下面播放一条通知：请学生会成员于放学后到学术报告厅集合，通知再播送一遍……”
集合？…干什么？戴宇东心里疑惑，之前学生会开会并没有提前通知。
“哈哈，看来你一会儿去不了了。”于明皓笑着说，又趴在桌子上准备睡。
“…嗯，是了。”戴宇东挠挠头。“…等等别睡！”他抄起于明皓垫桌子的数学试卷。
于明皓惊讶地抬头问：“还有什么事？”
“呃…这道排列组合题你会不会？…”
“…呃，真稀奇，你还会问我题目？”于明皓笑道，一边接过试卷。“应该是D，我选的D…”
于明皓虽然一玩就玩得天昏地暗，但成绩却不错，稳住在班级前十还是没问题的。
“做错了？”
“不是，我没答案，就是问问，你继续睡吧……”
“哦……”于明皓顺手拿起试卷盖住头就睡。
戴宇东转身重重叹了口气。
果然是这样吗？戴宇东刚才还暗自想着或许自己是对的？是游金洲做错了？可于明皓也和他们选的一样。
那就是自己错了。平时懒散漫乱，到了关键时候才努力…终究会差人一截。每次都是这样，每次都没好下场，想想也是活该，戴宇东自清楚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。
戴宇东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。自己就是连个数学题也碰不对的傻子。
突然背后有人悄悄点了点自己，指尖冰凉。柔黄的长发飘飘，身材高挑，容貌也丝毫不比刚才游金洲看中的女生逊色。
“？”
“你待会要去学生会吧？”她澄澈的眼眸盯着自己，语速急促，像是在赶时间。
“呃……嗯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戴宇东有点不自在地挪了个地，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。平时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，突然找到你当然是有事了。难不成人家还来暗许芳心的吗？
“嗯…”声线甜美，笑容可掬。看来自己很识趣了。
林夕梦是戴宇东用两只手数的清的女同学之一。
“能不能下午帮李洁涵一下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…”林夕梦似乎有其他不得了的事情？她不停地看着自己身后，戴宇东知道她在看教室后墙上的挂钟。
“…好。”应该是件麻烦事，但自己已经习惯了。
“还有……你能不能帮我从学生会拿一份名单？”
“什么名单？”
“这次去养老院和孤儿院的名单。”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，明天的确是要组织活动。
“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…”
林夕梦微微一皱眉。
“好吧好吧…我待会立马去团委办公室去找！”
“…谢谢。”林夕梦手摆弄着什么，低着头就从后门走了。
戴宇东又转头看着大雨。
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啊，做过的数学题也做不对，……不太会做很难的事，只会做笨拙的事。
趴在桌子上的于明皓，眯了眯眼，睡得胳膊有点痛。刚好看到了考卷淡淡的墨印：“高校密卷，传承经典。”
于明皓一愣，才发现这是四大名校的考卷？那么难度有点不对吧？中等题会这么简单？
他揉揉眼睛重新审题：…等等…排列组合？有点不对。这不是经典的插空法！？我选错了？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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